【冰漾架空】第三個奇蹟 章之三--請帶我回家吶,你有在路上撿過小狗回家嘛? 他們會睜著圓圓大大的眼睛,一臉無辜的看著你。然後讓你感到心軟,忍不住就會帶他們回家。 很討厭對不對?但是,這是他們的求生本能喔。 只有裝可愛、裝弱小,引起別人的憐愛他們才有辦法存活下去。 沒有辦法嘛,他們畢竟是屬於弱勢的那一方啊。 如果硬要說的話,褚冥漾的表情拿這個形容來說再貼切不過。 章之三──請帶我回家 當褚冥漾醒來他已經不是在那熟悉的大房子裡,眼前有的只有消毒藥水味,以及醫院獨有的景象,冰炎也早也不在,周遭一個人也沒有。 他的記憶有些混亂,只記得自己走到冰炎家,然後冰炎幫他上藥,但其中細節他們說什麼,什麼也記不清。 ──啊啊,看來是昏過去了。 右手臂有些沉重,抬起來才發現那上面已經裹上厚厚的石膏與繃帶,看情況是已經骨折。 好像,就連呼吸也不太順暢,大概鼻骨也斷了。 他就這麼在病房裡胡思亂想著,沒有去找人,也沒有想起身看看怎麼回事的掙扎,就好像他已經在醫院裡住了好幾年,現在只是其中的一天早晨。 動了動,想翻個身,卻發現自己的腰部只要一扭就會疼痛,於是作罷,繼續原本的仰躺姿勢,即使他覺得背部很不舒服。 該說是消極嘛?他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既然那麼努力的爭取還是得不到或是會得到傷害,那麼還不如早點放棄、不要爭取,至少自己還會少一點傷害。 「醒了?」 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讓褚冥漾不自覺回頭,是來巡房的護士。 「這次你睡真久。」護士微微一笑,卻沒有怪罪的意思。 睡多久,他一點印象也沒有,但從傷口的處理看來,睡上個一天也不稀奇。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護士幫他調整點滴,然後摸摸他的額頭才滿意。 「可以……扶我起來嘛?還有,我想喝水。」褚冥漾開了口,聲音有些乾啞,出口的聲音連褚冥漾也有些訝異。 「喝水可以,但是你只能乖乖躺好。」護士仍笑著,但不知道為什麼,褚冥漾總覺得背後有股黑氣在。 「庚小姐,別這樣啦,我只不過是睡一下而已,有必要整我嗎?」他連忙開口求饒。這醫院裡的醫生護士都不是好惹的,他們可以整人整的神不知鬼不覺,讓人乖乖的替她數鈔票還不自知,簡單一句話來說就是腹黑。 於是,他被扶起來,身後枕頭被調整成一個舒適的角度,一杯水也送到他手上,還貼心的放上一根吸管。 「是整整兩天喔。褚漾漾,這次是怎麼一回事?」似乎是都被戳破,也沒有要隱瞞的意思,庚更是直接放出更燦爛的笑容,眼裡大有你不說就讓你好看。 他用還可以動的左手握緊水杯,趁機吸幾口水,傻笑幾聲,想矇混過去。 「這次你還是要姑息你那些『好』同學們嗎?漾漾,你這樣只是助紂為虐,他們如果不得到教訓,是永遠也不會學到乖。而且,漾漾,說不說並不是由你說了算,警方已經介入這件事,他們會盡力查到水落石出。」庚的語氣認真起來,讓褚冥漾不得不抬頭面對她。 其實,他很羨慕庚,至少,她可以自主的決定自己的生活,不必受人擺佈。 褚冥漾乾笑聲,扯開話題:「我是怎麼進來的?」 「聽急診室部門的人說,是一個有黑色長髮然後長的還不錯且還跟九瀾有得比的男生叫救護車送你過來,說是你倒在他們家門口,你進急診室之後他就不知道到哪裡去替你拿書包,順便連絡蕭院長過來。好小子,你竟然寧願倒在路邊也不願意到醫院來?」前面的語氣還是正常的,到後面就增加了連褚冥漾也不敢面對的怒氣。 經過庚這麼一說,他才發現旁邊的椅子上放著他的書包,上面還沾著自己的血跡。 他知道,讓他們擔心了。 但是,庚說黑色長髮的男生他卻一點印象也沒有。是冰炎?但是冰炎的頭髮是銀色加上一戳紅,不是黑色。可是,除了會是冰炎外,還會有誰呢? 病房門又再度被打開,進來的人褚冥漾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懼怕的人──孤兒院的院長。 院長先和庚寒喧幾句,庚就因為還在巡房得先離開,還說等等提爾會過來看看他的狀況。 門關上後,又是另一番天地。 「褚冥漾,你又給我惹來什麼麻煩?警察都找到我們這裡來,懷疑我們這裡虐待兒童。你捅這漏子是還要不要我們孤兒院經營下去啊?」劈頭第一句話,就是開罵。 褚冥漾只是微低著頭,默默的不答腔,眼神飄忽,彷彿是個乖乖孩子被責罵的樣子。但,如果有觀察到他上課時的模樣,會覺得除了低著頭外,與他上課時發呆的模樣沒什麼不同。 「早知道不要收養你這個衰小,根本就是賠本貨,一年得花上個幾十萬收拾你捅出來的漏子,後來竟然連保險也不賠,想說把你送到外面去住至少好一點,現在你居然又給我弄來個這麼麻煩的事。要是我是你的親生父母,我一定在你一出生時就把你掐死。該不會你父母就是被你剋死的吧?」 院長仍憤憤不平的罵著,而褚冥漾仍舊維持一樣的動作,吭也沒吭一聲。 他早習慣了,每一次在他受傷或出事的時候,院長都會破口大罵。剛開始,是罵別人的不小心,到最後則是罵自己。而他也從一開始的愧疚,演變成現在的淡漠。 如果能,誰希望這麼衰?如果能,誰希望一直受傷?如果能,誰想被罵? 但,他卻無法抗拒,不是他自己不小心,而是總會有接踵而來的事情一直蜂擁而上。今天只是跌倒,明天可能是小車禍,後天就可能是招牌砸下來,越逃,最後受得傷也越大。 學著不會聽、不要聽,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就好,這是褚冥漾16年來唯一學的最好的事。 「等等可能警察會過來,你給我注意一點,不要給我亂說話!能出院就給我盡快出院,不要在這裡浪費錢。」 這次,他終於有反應,點了點頭。 似乎是也不想說下去,院長厭惡的看了褚冥漾一眼,轉身就離開。 病房內頓時又恢復寂靜。 褚冥漾又努力的縮回被子裡去,剛才他唯一點頭的一點,就是出院這回事。 雖然從小到大常常跑醫院、住院,他還是不喜歡醫院的味道,這裡的醫生和護士都待他不錯,但他還是沒辦法喜歡這裡。總覺得在這裡只會感到深深的絕望。雖然他總是被調侃說是因為沒有去看過產房那裡。 院長走後,跟著提爾來了,問他幾個問題以及叮嚀幾項注意事項後,學校的教官帶著一名警官也正好進門,更直接證實庚剛才說有警察介入的事。但,由於他閉口不談,所有事情也只能膠著在那裡。 醫生和護士們聽到,都說他太善良,但他只是覺得沒有必要說。反正,就算除去何政,要找他碴的人還多的是。 永遠也不會有消失的那一天。 多觀察幾天後,褚冥漾就馬上決定要回家,雖然右手骨折有些不方便,但反正只有他一個人生活,頂多做事省個幾道手續而已,給自己懶個幾天,他沒有在意很多,收拾好後,就一步一步的慢慢離開醫院。 沒有人來接他。 山區的路不怎麼好走,尤其是對於一個腳上還有傷口的人。褚冥漾就邊走邊休息一步一步的慢慢往上爬,看著身邊的車子呼嘯而過。 額間沁出了汗液,整個背也濕淥淥的一片,雖然有山間的風削減不少熱意,但身體仍就是像個自燃體一樣燒著、熱著。 眼前似乎也被熱的有些搖晃起來,更直接感受到的是腿部肌肉的抽疼與胃部泛起的噁心感。 ──果然還是太高估自己了嗎? 褚冥漾不禁這麼想。 沒辦法,只得繞去了附近的7-eleven附設的桌椅區休息,順便涼一涼冷氣,好讓身體降溫。 一坐上椅子,他立刻感到腿部的酸軟,甚至連腰部也有種無力的感覺,褚冥漾看了看外面的天氣,正巧日正當空,連影子也剩下少少一點,在物體下只有多出來那麼一小部分的陰影。 他不禁想到剛才出院前的事情,提爾不知道發什麼神經,硬要拖褚冥漾再去多檢查一次才可以離開,原本預計中午前就可以走到家,被延遲到現在硬是要熬過這中午的路上時間。 苦笑一下,他乾脆趴在桌上看著外面發呆,等待中午的太陽過去,以及自己的身體舒服一點。 「為什麼你在這裡?」一把聲音響起,帶著他曾聽過的熟悉感以及疏離感,讓他從桌上抬起頭,看向來人。 「冰炎?」褚冥漾瞪大眼,似乎有點不確定眼前的人是否是他知道的那個人。雖然長相一樣、聲音一樣、高度一樣,但髮色卻不是銀白以及額邊一戳紅,而是全然的黑色,連眼睛都變成如墨般的黑色,在燈光中反射出點點光芒,反而看起來像是正常人。 後者對他點點頭,承認這個稱呼。 「你……什麼時候染頭髮了?」想也沒多想,他馬上就蹦出這一句。 冰炎則依舊是淡漠的語氣,彷彿不受褚冥漾的影響:「我本來就是這樣。」 「可是,之前不是…..」 ──銀色帶著紅色嗎? 正要出口的話卻在褚冥漾想起庚之前所描述的冰炎外貌,而後半段全部吞入腦子裡。 「你還沒回答我,你為什麼在這裡。」沒有回應褚冥漾的訝異,冰炎只是重提剛才的問題。 「我……剛出院正要回家。」不知道為什麼,面對於冰炎的臉以及現在的問法,褚冥漾有些語塞。 「你一個人走路?」 這個問句聽在褚冥漾耳裡,變成有點像是質問的語氣,讓他更感到心虛,顫抖的勾起微笑:「嗯,沒有人來接我,我想說也省點錢,慢慢走路回家就好。反正平常上學也不是一樣用走的?」 「那為什麼你在這裡?」問句持續的下去。 「呃……因為有點累……所以進來休息,等等就會走了。」 ──而且,想等胃舒服一點再說。 他扯出笑容,殊不知,這樣看起來像是在逞強。 冰炎只是看著他,沒有說話,更別提本來就面癱的臉,一點讓褚冥漾探索的線索都沒有。 他心虛的別過臉,雖然知道機器人本來就是這個樣子,但在那眼神下,他還是會感到害怕。 腳步離開的聲音響起,異於往常聽到的聲音讓褚冥漾愣了愣,抬起頭正好看見冰炎漸遠的背影,轉過角似乎拿什麼又到櫃檯那裡去結帳,好像還跟店員說些什麼,回來時,已經多了一瓶FIN。 「喝完。」簡潔有力的兩字,充分代表冰炎的魄力。 「咦啊?給我的?等等,我拿錢給你。」褚冥漾手忙腳亂的翻著自己的書包,想從自己身上微薄的零錢之中湊出錢還給冰炎。 「不用給我。」 冰涼的觸感貼上褚冥漾的臉頰,降低了臉上的溫度,讓褚冥漾不禁一抖,還是接過。 「面色潮紅、嘴唇發白,加上想吐,正好是中熱衰竭的症狀。如果不補充水分,會演變成中暑,進而有可能休克死亡。」冰炎飛快的唸完自己的判斷,視線仍舊在褚冥漾身上不肯離去,直逼的視線讓褚冥漾有種『敢不喝完就試試看』的威脅。 冰炎直接的話語讓褚冥漾後知後覺的才有那麼一點──『啊,原來自己是中暑』的那種感覺,只能愣愣的用著自己嘴巴扭開瓶蓋,把那瓶FIN喝完。 不管怎說,在這種大熱天裡能有一罐飲料解渴是再好不過的事。 也許冰炎真的說對了,喝完運動飲料的他,確實感到胃部的不適舒緩下來,速度比坐在這裡休息快不少。 「謝謝。」他笑了笑,這麼說。 後者卻只是微低著頭,視線仍舊放在他身上,沒有任何反應。 「你等一下有事情的話就先走,我再休息一下,等等也會回去。」看到冰炎仍然盯著他看,褚冥漾搔搔臉頰,搞不清楚冰炎究竟是沒有聽到還是因為沒有程式可以反應現在的狀況才沒有反應,只得扯開話題。 不想,冰炎卻是把手上的袋子調整一下位置,背對他,蹲下去,做出要揹人的姿勢:「上來。」 「咦啊?不用啦,我休息一下就好,而且我可以叫計程車,不用你背我啦!」褚冥漾慌了,連忙搖手拒絕,從小到大還沒有人說過要背他。 「現在叫計程車至少要一個半小時之後才會到,你要等?」冰炎回過頭,這麼問。 褚冥漾頓時僵了僵,頓了半分鐘之後才點點頭,收拾自己的東西,趴到冰炎背上。 而冰炎也托起褚冥漾的重量,站起身,在店員的注目下往外走。他則把臉縮到冰炎的背上,只用一隻手勾住冰炎的肩骨維持平衡。 ──我應該不會太重吧? 「我可以負重三百公斤。」 ──欸欸,冰炎你居然不會流汗? 「我沒有這個系統。」 ──真好啊,這樣夏天就不用老是要一直換衣服了。 「嗯。」 ──不過這樣不會過熱嗎? 「太熱會有警訊。」 ──對了,冰炎,為什麼你可以聽到我在想什麼?該不會是真的入侵我的腦部吧? 「差不多,我只是讀取你的腦波,用來分析你所想的事。」 ──那我豈不是連肚子餓、想上廁所那些身體機能反應都被你知道了? 「我沒有讀取那一塊。」 兩人就這麼走到路上,用著這奇怪的連結方式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冰炎的背不寬,甚至有些纖細,但不知道為什麼,褚冥漾卻感到一股安心感,很可靠,就好像什麼事交給他都可以。 想到此,他笑了:「冰炎你以前一定是照顧型的機器人。」 「我的主人並沒有界定我是哪一類型。」 這個回答讓褚冥漾有些訝異,通常會需要機器人大部分都是為了幫助自己完成一些事情,例如清掃、研究等等,所以機器人也會被設計成哪部分特別專長,像冰炎這樣的數量是少之又少,甚至褚冥漾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 「喔?那冰炎是全能的囉?」他打趣的這麼說。 不想,卻得到否定的答案:「不,我的主人除了將我的身體構造、功能、學習程式等基本配備輸入進去之外什麼也沒有設定。」 「咦?」褚冥漾發出驚愕的聲音,但卻因過度驚嚇而忘記控制音量,幸好因為非假日,又是接近中午時段,路上沒有什麼人。 ──那這樣的話冰炎一開始豈不是什麼都不會? 冰炎沉默好一陣才開口:「我的主人只給我一個指令:要我學習以人的姿態活在世上。」 這句話在褚冥漾心裡打一個響鐘。 他很難想像冰炎的主人這麼做的原因,要一個機器人學習人類的講法似乎很正常,但卻又可以隱隱察覺到這個指令絕對不是那麼一回事,有種感覺,是真的要冰炎學習人類的生活,像一個普通人類一樣。 「我不知道主人在想些什麼。既然這是指令,那麼我就服從。」 褚冥漾的腦袋裡還亂成一團,就聽到冰炎這麼說。 「你的主人會不會太要求你了?沒有心的話,要你學習人類未免也太困難?」他只能打哈哈的這麼過去。 更何況,說不定連人類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什麼,要個機器人怎麼學呢? 「有的。」 褚冥漾愣住。 「我有心。只是查不出原因為什麼程式一直無法啟動。」冰炎毫無機質的聲音又響起。 動了動嘴,褚冥漾卻發現什麼話也說不出,腦袋裡更是一片空白。 也許是他多想,但就是隱隱的覺得這其中的不對勁。感覺上,冰炎好像不是一般的機器人,至少他所認知的範圍內還沒有。 一個機器人會需要做到這麼精細,連人類的『心』也要有嗎? 褚冥漾沉默了,趴在冰炎的背上,微微靠著肩膀,手不由自主攬的更緊。 「怎麼了?」冰炎的聲音從前面傳過來,語句有關心的味道。 他搖搖頭,總不可能直接跟冰炎說他在害怕,而且不知道在怕些什麼。 「為什麼要害怕?你在怕我?」 一抖,褚冥漾又忘了冰炎能夠聽的見他的心聲,只得硬扯出微笑:「我幹麻怕你?你只是機器人,我也只是個平凡人,再怎麼樣也不會有哪裡要害怕的吧?」 冰炎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繼續走下去。 現在打哈哈是打過了,可是為什麼心底的不安仍然存在? 章之三──請帶我回家──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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