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漾架空】第三個奇蹟 章之二 --不能言說的傷褚冥漾說這話時, 也許他不知道, 那個模樣就堪比一個絕望的人, 毫無生氣的同時又承滿了苦澀。 是真的習慣了嗎? 還是只是被迫接受? 這些都是冰炎無法理解的事情。 章之二──不能言說的傷 要是時間能夠重來,褚冥漾一定會選擇即使要死撐著桌子也不要那麼難看的摔倒在地上,然後被一個機器人用公主抱的方式抱回房間。他再怎麼說也還是個男的啊!被用公主抱是怎麼一回事!雖然對方是機器人,而且也沒人看到沒錯,但是他還是有羞恥心的啊! 結果,他現在被安置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那個機器人說要去拿東西所以從剛才到現在一直不見人影。直到現在,他還是有些無法相信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喔,到聽到要被燒死那邊都還相信,是之後的事情。 褚冥漾把整個人縮在被窩裡,彷彿這樣子就能夠催眠自己現在所看見的一切都是幻覺。但異於自己房間的味道、床舖的軟度,以及手腕與腳踝處傳來的疼痛都在告訴他這是事實。 門板的吱呀聲讓他知道那個機器人回來,縮了縮,沒有要出去的打算。 那特別的腳步聲透露出機器人的動向,他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那人是一直線的走到這裡,床的旁邊。 「我拿飲料過來。」剛才的聲音又再度響起,伴隨著的是東西被放置在桌上的輕響,然後安靜下來。 褚冥漾等了一陣,都沒有聽見離去的聲音,猜想著大概那個機器人還在原處等他。 這下,他窘了。不知道該出去還是該繼續裝死的好?出去的話他又覺得很奇怪,但他又不可能這樣裝死一輩子,大概不用三天他就會死翹翹。 「如果再不起來,蛋糕就沒收。」 一聽,他立即掀開棉被,跳了起來:「不要!我起來就是!蛋糕不准收!」 直到對上那雙紅眼,才愣住,腦袋裡浮現一個問句。 ──他怎知道拿蛋糕可以釣我?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蛋糕?」想著,嘴巴也快一步問出來。 「不知道。」沒想到,後者竟然這麼回答。 褚冥漾一陣錯愕,那剛才那句話是說好玩的?還是這麼準的瞎貓也抓的住老鼠? 「那你剛才為什麼會說那句話?」 「是巴瑟蘭博士吩咐如果伊沐洛博士叫不起來,就要這麼說。」機器人一板一眼的聲音又這麼回答。 ──靠!敢情我和他以前主人習慣一樣?還真有夠巧啊! 沒好氣的瞪那機器人一眼,後來又覺得這個行為有夠白痴,對方又不一定懂自己在生什麼氣。 跟個機器人計較什麼啊? 他在心底咒罵著,最後還是看一下放在桌上的東西。沒有剛才所提到的蛋糕,只有一杯奶黃色的飲料。 頓時,褚冥漾只感到腦海裡一陣天打雷劈,充斥著四個字。 我˙被˙耍˙了!這個機器人居然敢騙我有蛋糕! 哀怨的視線頓時射向那個機器人,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表達他的怨氣。 後者只是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是你誤會。」 褚冥漾又是一陣氣結,但是又抗議無效,只得忿忿的拿那奶黃色的飲料喝下口。 他愣了愣,這種滑順的口感以及甜度,這不是那所謂的童年飲料──蜜豆奶?還溫溫的? 「你從哪弄來這個?」他不討厭蜜豆奶,但是總覺得這間屋子會出現這些東西就是有些奇妙,還以為會是什麼濃縮的機能性飲料之類,沒想到竟然是這麼正常還正常到相當詭異的蜜豆奶。 「在附近的7-eleven買的。」 對於這答案,褚冥漾頓時有種無力的感覺,重點是這間房子是已經廢棄的房子了啊!怎麼看都不像是還能住人,更別提有沒有錢。 看到褚冥漾在喝那杯蜜豆奶,那機器人也找旁邊一個位置坐下,手裡拿著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鋁箔包裝的蜜豆奶,插上吸管,就這麼喝起來。 有那麼一瞬,褚冥漾的腦海中又呈現斷線狀態。 ──我有沒有看錯!我有沒有看錯?機器人居然在喝蜜豆奶? 就他所知,目前的科技再發達,也還沒有研發出機器人可以食用人類的食物。但他眼前這隻,居然這麼順手的就插上吸管拿來喝!還是那只是蜜豆奶包裝的機油?但不對啊,他也沒有聽說過有這樣子的包裝。 還是說?這其實是人類假扮的? 但,褚冥漾想起剛才所見的一切,說是假裝又有太多不是的跡象,但說不是,現在眼前所見的又是怎麼一回事? 如果,真的是機器人的話……他不敢想像這背後的製造者以及擁有者究竟是誰,無論怎麼樣,都不會是他惹的起的對象,更何況自己的狀況根本就是私闖民宅啊! 這麼一想,他才注意到,明明是同樣的那間房子,這裡卻絲毫沒有外面那副破爛的樣子。粉刷過的牆壁隱隱透露著鐵灰色,就連身下的這席床被,也不像是久放在那裡生灰的那種,除了點霉味外倒是沒什麼其他大問題。 ──這裏該不會真的是什麼權貴還是黑道的秘密基地吧? 「你的……主人是誰?」不由得,他開口問這麼一句。 機器人的動作停下,視線也跟著掃到他的身上,有那麼一瞬,褚冥漾被那其中的冰冷嚇到,如果不是知道他是機器人的話,或許會以為對方散發出冷冷的殺意。 他就這麼看著那雙眼,也許很久,也或許沒有,那機器人才開口說話:「無可奉告,還有我說過,我並不是人類。」 這並沒有減輕褚冥漾心中的壓力感,反而更讓他緊張起來。開始胡思亂想會不會他的小命就到此終結。 「他們已經不在了。」還在亂想,就聽到那機器人又突然丟出這麼一句。 ──喔,原來如此,早說嘛。 他一愣,隨即才反應回來機器人所說的意思。不在了……是指不在世界上吧? 然後,不自覺的皺起眉頭:「那你……現在豈不是沒有主人了?」 「可以這麼說。」機器人又啜了一口蜜豆奶,顯然相當不在乎。 不知道為什麼,褚冥漾卻覺得有些難受。即使知道對方是機器人,不會感受到這些情緒,但,他卻感受到了這其中的悲哀,那種被遺棄的痛苦。 「他們多久以前不在的?」話出口,連他自己也相當意外語氣中的小心翼翼,彷彿就像是害怕傷害到眼前人一樣。 「五十八年又三個月。」 精準的數字讓褚冥漾更皺了眉頭,心底下流淌的感覺益發沉重。 「你就……一個在這裡?沒有其他人?」 「只有我。」 有什麼在褚冥漾心裡炸開來,有什麼湧上他的鼻頭,酸酸的。 「你……不寂寞嗎?」話出口,連褚冥漾都想打自己嘴巴。怎麼會問一個機器人寂不寂寞? 機器人沉默,但,不知為何,褚冥漾卻有種對方並不是因為錯誤指令而沉默而是如同人類般感受到過去才沉默。 「那是什麼?」很久,才開口。 褚冥漾乾笑聲:「沒什麼,當我沒有說。」 可是如果是人類……不,該說是如果是動物的話,一定會很寂寞吧?就像……以前的自己…… 「……為什麼你要哭?」機器人的聲音又傳過來,帶上那麼一點疑惑。 哭?褚冥漾猛一回神,他沒有哭啊,連鼻酸的感覺都沒有,哪來的哭? 「你的表情,在哭。」像是知道褚冥漾的疑惑,機器人的下一句話就解答了褚冥漾的疑問。 ──在哭嗎? 褚冥漾苦笑下,原來自己的表情是這樣子的啊。連他自己也沒有發覺,沒想到會被發現。 「你的主人是怎麼叫你的?」沒有正面回答機器人的問題,褚冥漾扭過頭,不願意再繼續說下去。 機器人頓了頓,似乎是在思考該怎麼回答,大概過了兩三秒,才聽見他的聲音:「我叫做冰炎。」 ──冰……炎嗎?的確很符合的名字呢,恰如他的外表,銀色與火紅。 「那是主人們的惡趣味。」還沒反應回來,又聽到冰炎這麼說。 ──是這樣啊。 褚冥漾不自覺的點點頭,動作突然停頓。 ──等等,這是碰巧還是?從剛剛開始,我記得我剛才沒有把那些話說出來啊? 「我聽的見你在想什麼。」又喝了口蜜豆奶,冰炎很直接的承認。 ──等等!為什麼你聽的見!我的腦部什麼時候被你入侵了!你的主人沒有設定說亂入侵別人腦部是錯的嘛!我還有沒有隱私權啊!不對!既然當初會放入這樣的設定,代表說他們根本沒注意到這是不對的事情啊! 「不聽,我不了解你的意思。」冰炎涼涼的這麼說,一副這沒有什麼的意思,頓了頓,又繼續解釋下去:「人類表情太過複雜,如果沒有明確注解,沒辦法搞懂。」 紅眼看向褚冥漾,後者恍然的感受到,那紅眼底下的認真。 不是不能夠了解冰炎所說的意思,但任誰得知自己的腦袋就像被剖開、放在公共場合隨人瀏覽的那樣子還是感覺怪怪的。 「你對你的主人也是這樣嗎?」不過既然冰炎說到這部份,那麼就代表他以前有使用過? 「曾經。」紅色的眸子又看看他,但沒有解釋太多。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覺得,冰炎以前一定遇到很多事情過,雖然他感受不到,可是總覺得無意間透露出來的話語,相當的…… 哀傷。 褚冥漾不說話了,只是默默的喝完他手中的那杯蜜豆奶。 直到他要離開時,他才問冰炎一句話:「我可以再來找你嗎?」 隔天一早,褚冥漾到教官室那裡領回自己昨天被丟出去,然後又被別人撿到的書包,還因為差點打到人而被教官訓了一頓。 生活中好像有什麼變了,又像什麼也沒有變。 到達班上時,依照往常的,沒有人注意到他,就算有,也只是又恢復原本跟其他人竊竊私語的狀態。 默默的走到自己的座位上,那裏只剩下空的一塊,不只椅子,連桌子都沒有了,好像原本那裡就是空的一樣。 他抿抿嘴唇,像是忍耐著什麼一樣,全身因為忍耐而顫抖著。 暗自深呼吸幾口氣後,抬起頭,他看看周圍,最後才在垃圾桶旁邊看見一套課桌椅,上面早就被堆滿垃圾、畫滿塗鴉,根本想也不用想,那套課桌椅原本是誰的。 手部悄悄的握緊,可以隱隱看見指節泛白,手背處隱隱浮現了血管的痕跡。 但,他什麼也沒有做,只是鬆開了手,走向那已經髒掉的課桌椅,把上面的垃圾清掉、飲料痕跡則拿抹布擦掉,剩下的塗鴉他沒辦法,因為那是用奇異筆寫上去的,沒帶清潔劑根本擦不掉。 如果他記得沒錯,今天教官會來做檢查,大概又要去寫悔過書。 「沒想到你還可以來學校啊,真抱歉,我們以為你不會來,就把你的課桌椅拿去作適當的處置。」一個聲音在旁邊響起,他認得出來,那是昨天說要燒房子的那個人。 他沒答腔,只是抬起桌椅要搬回原本的位置上。上課時間快到了,再不搬回去被老師看到又是麻煩。 「喂,膽子很大嘛。敢不理我?」一隻手伸過來,直接往他肩膀上推,力道大到他差點往後倒,幸好有課桌椅的重量可以幫忙平衡,不然也許他早連人帶桌摔在地板上。 他沒有反駁,甚至連一個相關字眼都沒有說,只是側身,想要從那人旁邊過去:「何政,借過。」 「你還想過去啊?」何政笑了笑,但明眼人都知道他眼裡有多麼的冰冷。 「嘖,平常這麼衰的你,沒想到也會有狗屎運的一天。給我過來!」說完,就扯了褚冥漾的領子,逼他不得不放開課桌椅,然後就被拉往教室外走去。 原本以為可能帶到學校頂樓痛毆一頓就算了,但沒想到何政的腳步是往校外走去,礙於何政背景的勢力,學校警衛也沒有多阻攔,就這麼放他們過了。 他直接被拖到學校附近的一條暗巷裡。 還沒反應回來,他就被壓制在牆上,腹部跟著就被揍了一拳,悶痛感頓時從腸子、胃部刺激著神經傳達到大腦。 「為什麼你還活著?」 語氣中的恨意讓褚冥漾不禁一愣,可以感受到那已經不是惡作劇或是霸凌的範圍,而是真正的恨意。但,他不記得何政和他有什麼過節,甚至連怎麼惹上的都不知道,更別提有什麼大仇。 「敢反抗我?有種嘛。也不想想你這衰人有什麼資格活在世界上?」何政每落下的一拳就好像在發洩怒氣一樣,不只打在褚冥漾身上,也打到心裡去。 打不夠的,還抄起旁邊的廢棄水管來打。 這條暗巷是個死巷,本來就很少人經過,所以更別提聽到聲音進來看看狀況,褚冥漾只能被動的被打,反抗無能,求救無門。 就在他以為他會被打死的時候,施暴的手卻突然停了,揪起他的領子,耳邊是何政的聲音:「為什麼你可以活著?」 雖然意識有些不清,但他恍然之中感覺到那語句裡的哭音。 ──為什麼要哭?該哭的是我才對吧? 無論答案如何,都不是褚冥漾現在能夠在意的事情,他在意的是何政終於停手。 「別想我會放過你!」 褚冥漾只聽見這句後話,以及何政走遠的聲音。 無力再支撐自己的雙腿只能讓他繼續趴在地上喘息著。 痛,全身都痛,不只被打的腹部、撞擊到的手臂、掙扎中刮傷的腳都傳來了讓褚冥漾難以忍受的疼痛。尤其是鼻子,熱辣辣的生疼,就連喉嚨間也有腥甜的味道。 有那麼一瞬,他想乾脆死在這裡會不會比較好一點,但,動物的求生本能還是讓他掙扎的起身,捧著肚子,一拐一拐的走離了暗巷。 路上行人紛紛對他側目,有些比較好心的問他要不要送他到醫院,他卻管不了這麼多,只是下意識的搖頭拒絕。 等他停下腳步時,他已經站在昨天來過一次的地方──那棟人稱的鬼屋。 想也不想,他照著昨天聽到的方法鑽入後院,敲響後門,在看見冰炎那張臉時,他笑了:「早……安……」 然後軟倒在冰炎的懷中。 「鼻樑有九成已經斷了、手腳擦傷瘀青、加上吐血恐怕有內臟損傷的危險。來我這裡沒有用,你應該去醫院。」 冰炎動動手,似乎要將褚冥漾推開卻被他抓住:「不要……我不要去醫院……」 於是,他又被帶到昨天休息的房間,冰炎不知道從哪裡拿來醫藥箱就坐在床邊替他包紮。 「為什麼要任他們擺佈?這已經構成犯罪行為。」冰炎這麼問著,此刻的聲音雖然仍舊冷淡。 褚冥漾苦笑聲,沒有說話。 或許,在別人眼中他非常的懦弱,連遇到這些事情也不會反擊,往往都是乖順的被帶著走或是當沙包。但是,又有誰知道,其實他一開始不是這樣的呢?小時候的他,也會哭、也會還手,甚至求得大人的幫助,但從來沒有完全的遏止過,只有更嚴重。 現在的他,早已經不奢求脫離被霸凌的生活,只求有人能在他被打的時候幫他一把,讓他少挨點疼也好。 冰炎的話語,讓他很無奈,可是卻又感到一絲的欣喜。 很久,沒有人站在他這裡、替他說話。 「已經……習慣了……」 章之二--不能言說的傷--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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