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佟】不一樣的家「阿因,這些幫我拿去車上。我換個衣服就來。」虞佟說完,就匆忙上樓。 多年過去,清明節仍是虞家重要的節日。不只小孩,連大人也會極力騰出時間來參與。 看了看桌上的早餐數量以及虞佟是讓自己幫忙而不是家中另一位的話…… 「大爸,二爸不去?」 「嗯,說案子抽不開身。」虞佟腳步停頓下,微微皺起眉,回答了虞因的問題。 虞因也跟著皺眉,這不太像虞夏的作風。比起自己、虞佟,虞夏有時反而更顯堅持。小時候虞夏重傷仍執意過來的印象實在太過深刻,實在很難想像虞夏會缺席。 更何況,虞佟都是挑在大家湊好的時間出發,沒道理有人會缺席。 不過…… 虞因認命把東西裝上車。 那是大人們的事情。 ***** 跟管理員打過招呼,一步步順著階梯往上爬。這條路虞家人已經走了二十幾年,相信往後仍會繼續走下去。 由於時間還早,山腳下停車場只停了兩三輛車,路上除了管理員外,看不到有其他的人。 墓園很安靜,似乎只有他們的腳步聲。 虞佟一行人很快就在一座墓碑前停下,墓碑照片上的年輕女性嘴邊掛著溫柔的笑靨。那是虞因與虞佟最為熟悉的面貌。 但此刻引起他們注意力的,不是慣例要做的事,而是在照片底下放著的一罐彩色糖球。 虞因認得那些糖,從小到大每每他們全家來掃墓時,虞夏總會不顧世俗禮節地放一罐這種糖球在母親目前,說是母親愛吃。而虞佟也只是笑著,算是默認弟弟的胡來。 他還記得,小時候虞夏看他一直盯著那罐糖看,就揍了他一頓,威脅不准吃,那是他母親的份。至於為什麼自己總還是有糖吃,那是後話了。 「咦?二爸來過啊?」再仔細一看,許久沒打理的墓碑本該有些灰塵或髒汙,而現下卻摸不出多少灰塵。 不知道虞夏來時是怎樣的情況。 「看來是呢。那你們兩個就去除草吧。這裡我來就行。」這麼吩咐著自家兩個小孩,虞佟檢查一下墓碑,原本要從包裡拿來的布又放回去。 香、金紙、鮮花、水果一一拿出。沒有三牲三素,只有虞佟做的簡單菜餚,這就是他們家的祭拜。 當然若是兩老也來,那就不一樣。 當虞因和少荻聿回來時,虞佟已經把祭品都擺好,只剩點香。而本人卻直盯著墓碑上的照片看,似乎沒留意他們已經回來。 虞因有些無奈,卻沒有上前叫喚,只因虞佟眼裡的專注以及嘴邊不亞於照片上的溫柔微笑。他知道母親在父親的心裡一直佔著很大的地位,可每每到這時都會被震撼。 有的時候他會想這樣好還是不好,為了這個家,他的父親們失去了太多原本應有的幸福,也背負了太多不屬於他們的責任。尤其是在看到虞佟這時表情,雖然溫柔,卻總帶著思念與遺憾。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選擇支持是正確還是錯誤的,虞佟這樣太奸詐,可若是虞佟能放下母親,那恐怕也不是他所認識的虞佟。 「發什麼呆?」被輕輕敲了一記,虞因這才發現虞佟已經迴過身,而少荻聿已經接過自己手上拿的器具準備放回去。 他搔搔臉頰,連忙接過虞佟遞來的香。 三個人在墓前拜一拜,然後就聽虞佟向母親報備這一年來的大小事。 通常是虞佟在說,虞因偶然幫腔。虞夏在的話,還會吐槽兩人說錯的事,把原本嚴肅的氣氛弄得輕鬆不少。 可每每到了最後,虞因總會看到虞夏在母親面前重重一鞠躬。 小時候不理解,現在也仍不理解。可他一直覺得那個動作似乎包含了很多含意。可虞佟沒說,他不能理解,虞夏也不可能讓他知道,只能讓疑問一直存在心底。 叨叨絮絮地說完,三個人又拜了一次。虞因這才發現剛才虞佟說的事情裡好像少了那麼一件大事。 他有些不滿,假如無法坦然的話,那麼當初為什麼要答應? 「大爸,你不和媽媽說嗎?」猶豫幾下,終究還是問出口。 虞佟愣了下,隨即理解虞因所說的哪一件事,嘴角一勾,有點無奈:「嗯,這個嘛……我想再等等吧。」 虞因皺眉,但自家父親的神色除了有些無奈外也沒其他,一句話在嘴裡繞了一圈仍然是吞了回去。 似乎是懂了他的心思,虞佟伸手摸摸虞因的頭:「我會說的,只是不是現在。」 ***** 虞夏回到家時已經熄燈。屋裡黑漆漆,只剩下廚房還留有一盞,明晃晃的執行等人的職責。 鬆了口氣,幸好沒人。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解釋今天缺席的事。雖然不是沒有警局突然有事忙的時候,可依照虞佟的精明性也許早知道是謊言。 這種拿石頭砸自己腳的事情虞夏自己不想做,可卻又無法說服自己坦然面對或是乾脆一瞞到底。 他想,他還是沒有準備好。 隨意打理過自己,在經過虞佟房間門前時,他停住腳步。門縫底下有微微的暖黃光透出,然而要是虞佟醒著,他怎可能不聞不問。 轉念一想還是輕輕敲敲房門然後開門進去。 如他所料,床頭的燈是開著的,只是本該靠臥在床上翻書的人已經睡著,書就放在腿上攤開,眼鏡歪斜一邊。 虞夏扁扁嘴,卻還是認命去將對方臉上的眼鏡拔掉、書放回床頭。然後想了想,還是拉開對方的被子爬上床。 「唔?回來了?」 查覺到自己吵醒人,虞夏把被子拉上來點把兩人蓋的嚴實:「沒事,繼續睡你的。」 「鍋裡還有麵……」 「吃了。」 可虞佟像是越說話越醒般,連眼底也越來越清澈:「伍大為抓到了嗎?」 一愣,沒想到虞佟會問到這件事。 「你說有事,我只想到這件案子。下午嚴司才說解剖報告出來,玖深那邊檢驗我問的時候還沒出,不能理解你回去做甚麼。」 虞夏眼珠子一轉,頓時明白這是興師問罪來了。 雖然不是沒想要解釋,只是在自己搬石頭砸自己腳之後,原本準備的藉口頓時變成蒼白無力。 「夏?」 「我……」張了嘴,卻甚麼也說不出口:「抱歉。」 也不知道是在對誰說的。 看著虞夏視線飄忽,怎樣也不看自己。一個想法模模糊糊的呈現。 他們的關係雖然讓兩個孩子們知道了,也有部分的朋友們隱約感覺,可卻從來沒有正式對他們最在乎的那一個人說。 他想,大概就跟自己回答阿因時的想法是一樣的吧。 雖然一開始並不完全是因愛情結合,可七年的夫妻怎麼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 現在的感覺虞佟自己也說不清,或許會有對不起過世妻子的感覺,可卻又矛盾的相信妻子反而會笑看他們兩人在一起。 也許,是妻子在說到他們兩人時,神情是多麼的溫柔吧。 「是曉湘嗎?」試探性的問。 雖然沒提過要去掃墓就得跟妻子坦白這件事,可人都在的現場,不提好像的確不太對勁。尤其在苦惱地當時,明明自己有來問過。 話說完就感受到床的另一邊震了震,虞夏睜大眼、一臉訝異。 突然覺得好笑,虞夏這反應讓他反倒覺得虞夏有甚麼理由好抱歉的,該對不起妻子的人是自己:「當初你追我的時候怎麼沒想到?」 還以為這傢伙已經看開,怎比自己還糾結。 這麼一聽,虞夏抿起嘴唇,原本已經薄的上下唇更是只剩一條線。虞佟這話也讓他想起當時的難受。可現在,他在乎的卻不是這些。 「……我曾承諾過,要替曉湘守著這個家。」 一頓,雖然聽起來與自己的問句不相關,可虞佟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答案。 「嗯?現在你不是我和阿因的家人嗎?」他讀懂了後面的意思,忍不住想吐槽。雖然沒有特別想過這個問題,可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這個人居然一直抱持著這樣的想法。 「你知道我的意思。」虞夏瞪他一眼。 虞佟這下才收起剛才玩鬧的態度,微微皺起眉:「我知道。只是現在才想到這點會不會太晚了?」 「嘖,誰知道你會答應。」虞夏頓時感到底氣不足。當初只是想為自己的感情畫上終點才抱著寧可玉碎不可瓦全的心態逼人。 誰知道在他以為絕望時,他們還是走在一起。 「那不如我們分手?」看到虞夏這個樣子,虞佟又忍不住笑出來。 「佟!」 這次不只瞪,額頭上還被輕輕敲了一記。 明白自己玩笑其實開的很過火,他卻沒有要道歉的意思。 從他們倆人的態度就還知道,其實都不是那麼完全心無芥蒂。他們沒辦法昭告天下、至親也不能說,甚至有時連自己心頭這關都過不去。 可是,現在看著這個人,他又覺得似乎沒有甚麼扛不下去的。 「這個家也許和曉湘、和我們、和一般人的認知不同。但你能否認,這不是我們的家?如你所見,它並沒有支離破碎,也並沒有成為社會的包袱。它除了組成的人也許不太一樣之外,都是正常運作。還增加了新成員。我想,就結果來看是好的吧。」 「但是,佟……」 虞夏也跟著皺眉,嘴巴動了動,卻被虞佟打斷: 「難道你認為我再婚、再成立個家庭比較好嗎?無論如何,那也已經不是我們現在認識的這個家了。」 說他太安逸也好,說他根本就是從頭戀弟到尾也好。當年虞因的堅持歸堅持,可實際上要成就的也是他們兩個大人。若不是自己覺得這樣就好,這個家也早已完全不同:「你盡力了,夏。謝謝你,為這個家所付出的一切。該替我們的事情想想。」 說到這虞佟還是忍不住勾起嘴角。這是他一直引以為傲的家啊。 虞夏閉了嘴,眼珠子心虛的轉了轉,面上緊繃的肌肉卻放鬆下來,在被子底下的手也跟著環上虞佟的腰。 明白這是對方妥協的意思,虞佟湊了上去,與對方額頭碰額頭: 「我們……找一天去和曉湘說我們的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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