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傳半架空】紅顏錯番外--那年、那時16, May 2012 22:15 四周開了滿滿的櫻花,觸目所及呈現了點點的粉紅,只要風一吹,滿樹的櫻花就會飄然而落,像下了一場櫻花雨…… 她緊緊抓著身邊人的手,有些害怕,但,她知道,已經沒有任何的退路。父母親厭惡的眼、兄姊害怕的眼神、鄰居朋友們的惡語相向都一再的告訴她──她是個應該被鏟除的異類。 腳下的明明是充滿尖石的石子路,腳上有的明明只是一雙裸足,踏在上面卻一點也感不到疼。 她們直接到了主屋內部,走過長廊,直到一扇偏房的門前,身邊的人要她和她一起跪下:「姥姥,我帶那孩子來了。」 屋內傳來微小的聲音讓人猜不透究竟在做什麼,她不由自主的吞口口水,連坐姿也僵直。 「讓她進來。」過了很久也許也沒有很久,一把蒼老的聲音才從裡面傳出。 身邊的人就這麼牽著她的手進入。 屋內昏暗,即使外面陽光耀眼,卻似乎一點也透不進來,斜照的黑影正好蓋住坐在主位上那蒼老的臉。 似乎有什麼東西斷了,她開始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不用害怕,我會保你下來的。」身邊的人發現到她的異樣,伸手握住她的手,帶著微笑小小聲的許下承諾。 她點點頭,跟著身邊人坐下,對上那雙蒼老的眼。 「她就是那個小女娃?」如同那雙眼般,連聲音也帶著老年人特有的聲調。 「是的,懇請姥姥收留。」身邊的人點點頭,微彎下腰,做出請求的動作。 那雙眼在她身上打量幾回,直讓她發毛。最後,老人站了起來,用扇子抬起她的臉:「這雙眼,太倔,以後會有不少苦頭吃。」 隨後,收起摺扇,視線轉向她身邊的那人:「蒼紫,我記得你也不過剛成為魁,現在就有膽帶人進來了?」 她可以感覺到身邊人的震驚,連聲音都帶著慌亂:「請姥姥原諒,她只是我出門時遇到的孩子,我看她連父母都……才……」 「你當我這裡是什麼?孤兒院?」沒有讓那聲音說完,蒼老的聲音就截斷話語,帶著嚴厲與諷刺。 「我不敢!」 「不敢還把人帶來這裡?」老者睜眼看著蒼紫,眼裡更有著責備。 「姥姥,這孩子真的除了我們這,沒其他地方可去了啊……」蒼紫微微起身,連語氣都激動起來。 那雙眼掃上蒼紫,又轉向她,才像是什麼也不管一樣,轉身入內室:「你最好能把她訓練成下一代的花魁,否則,我要她把在這吃用的費用全吐出來。」 其實住在這裡與住在外面沒有什麼不同,還是一樣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工作,還是一樣被使喚來使換去。這裡有很多與她相似年紀的女孩子們,大部分的都和她一樣瘦瘦小小,彷彿風一吹就會跌倒的樣子。也有的人很高大,比她們年長好幾歲。 但,與她不同的是,這裡的女孩子都只是平凡人…… 她坐在長廊邊,一雙腳丫子晃啊晃的,滿臉的不屑。 蒼紫雖然對她很好,但終歸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加上為了讓她留下,更是要比別人多努力才有辦法不讓別人找到把柄,兩人見面的時間幾乎找不到。 她只好跟著其他禿學習,至少在其他方面能幫上一點點的忙。 不知道是不是她不太會和人相處,以前被打罵被嫌棄的經驗沒有一個能告訴她應該怎麼和其他人打交道,她在其他人眼中,又成為被孤立的存在,偶然被當作欺負的對象。 今天,她又和其他人打架了,不過只是不想吃其他人拿來的,就惹人生氣。 她也知道,這些只是她們找的藉口,不過是一個欺負她的藉口。 白色微透明的身影飄過來,在她四周飄蕩,似乎想要安慰她帶淚的眼。 「走開,我沒有錯。錯的是他們。」揮開那白色透明身影,她嘟起嘴,擺明不想讓他靠近。 白色透明身影卻沒有因此走開,空氣中帶著微涼,一隻手也跟著撫上她的頭,無聲開闔的口型似乎在告訴她:我知道。 簡單的這麼一個認知,讓她鼻頭酸起來,揉揉快要讓眼淚掉下來的眼,她的表情顯得柔和不少。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他們討厭!好討厭!為什麼要欺負小姸?」 為什麼?為什麼能看見她們看不見的東西就要被叫作怪物?在她看來,那些她們看不見的人,比起她們友善多了。 白色微透明的身影靠近她,將她攬進自己懷裡,雖然觸碰不到,但四周微涼的空氣卻帶來了最大的安慰。 「嗚嗚……」她哭了,忍不住哭了,抓住那身影的手,忍不住大哭:「小姸又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他們要欺負小姸?為什麼他們不要小姸?」 白色身影伸出手,拍拍她的背,似乎在無聲的告訴她:不哭,不哭,我會陪在你身邊。 她與她的相遇,是她十歲的時候,那天,下著雪,天寒地凍的。她就這麼看她靜靜的站在那裡,彷彿外界的任何一切都無法打擾她一樣。 有那麼一瞬,她搞不清楚她到底是人還是其他人說的那些不清不楚的東西,更甚是自己的幻覺,只能在旁邊看著,直到她發現她的視線,緩緩的抬起頭,似乎有些意外,但隨後,嘴角微微的彎起一個微笑。 那個笑,只是很一般的微笑,蒼紫常常對她這麼笑,她也看過其他姊姊們露出這樣的笑容,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卻感到那個笑容,讓她覺得很不舒服,連嘴巴裏也苦苦的。 「妳……是誰?為什麼站在這裡?」她終於鼓起勇氣,上前,小小的臉上仍帶著害怕。 那人只是摸摸她的頭,沒有說話,然後,身影慢慢的消失。 也許是偶然,也許是必然,從那天之後,她就常常看見她的身影,在廊上、在後院、在樹下,幾乎樓裡的每一處都可以看見她。 她也知道,她叫做葉喬,生前也住過這裡,她還告訴她很多屬於這裡大大小小的事情。 那些事情她沒有興趣,但,她很喜歡葉喬說故事的感覺,那種恬靜參雜著懷念,經過葉喬的口,她似乎可以看見葉喬以前是怎麼在這裡生活的。 「葉姨,跟你說,今天我又打贏小淵那傢伙喔!」她蹦蹦跳跳的來到葉喬面前,像是獻寶一樣。 『女孩子家的,怎麼可以跟男孩子一樣打架呢?』嘴巴上雖然說的是責備的話語,但葉喬的臉上始終帶著恬靜的微笑,似乎根本不介意這件事情。 「可是他真的很討厭,每次都想要絆倒我。」她嘟起嘴,顯然還在生氣剛才的事情。 葉喬笑一笑,摸摸她的頭:『你有跌倒嗎?』 「剛開始會,可是現在我很厲害,都知道他有沒有動手腳喔!」她興奮的炫耀著,說到激動的地方,還加上動作。 『那這樣,小姸不就都不會被絆倒了嗎?』葉喬笑笑,順著她的話說下去。 「對啊,葉姨我很厲害對不對?」她又跳一跳,表達她的興奮。 『對啊。可是,這麼厲害的小姸,是不是也要淑女一些呢?』話鋒一轉,葉喬拉下還在興奮的她,坐到一旁的長廊上,低聲教導著。 『有時候啊,男孩子就是這樣的。總是會做些令人討厭的事情惹你注意。』 『也許,你會覺得很討厭,可是他們只是覺得好玩,如果你因為這樣生氣的話,反而讓他們更開心喔。你希望變成他們的娛樂嗎?』 葉喬的話,讓她想起的確每次跌倒後,那些人的確是笑的,那個笑臉怎麼看都想讓人揍下去。 她不由自主的點點頭:「那我要怎麼做他們才不會來惹我?」 『這個嘛……就不理他囉?』葉喬側著頭想一想,然後才笑著這麼跟她說。 「不理他?」她不懂,不理那些討厭的傢伙就好了嗎? 『對啊,就把他當作空氣,只有在姊姊們要你去跟他說話的時候你才要當作他有在,但是,也不可以注意到他的玩笑喔。』笑著解釋,葉喬的聲音似乎帶了惡作劇的意味。 『雖然很困難,可是我相信小姸能夠做到的,對不對?』語畢,葉喬又摸摸她的頭,聲音帶著期許。 看著那雙眼,她不由自主的點點頭,也跟著漾出大大的笑容:「好,小姸會做到的。」 有時,她們的對話也會像現在這樣,葉喬從來不指正她的錯誤,但是卻會從另外一個角度切入,變調的讓她跟著葉喬的話去做。 也因此,她學到不少東西。 她們的交往,一直持續到她十三歲的時候,也是她脫離禿的那年。 那時的她,沒有想過她們會有分離的一天,以為即使自己長大了,葉喬也還是會在她身邊陪著她。 因此當她看見葉喬的身影不似以往清晰時,她愣住了,脫口而出:「葉姨,你怎麼了?」 葉喬也跟著愣一愣,看看自己的雙手,確認沒問題後才一臉疑惑的看著她:『沒有啊,怎麼了?』 「為什麼你變透明了?」她大聲的說著,伸手想要抓住葉喬,卻如同以往撲個空。 「不要!小姸不要葉姨消失!」她急了,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些屬於非人的那些事物,也如同現在一樣越來越看不清,但是卻又沒有辦法,只能在這裡跳腳。 葉喬看著她,才好像想到什麼似的:『是嗎?不知不覺,你長大了啊……』伸手摸摸她的頭。 「長大了?」一頓,她看著葉喬,不是很能理解這之間的相關性。 『嗯,我沒有消失喔,是小姸長大了,所以才會越來越看不見我喔。』葉喬又笑一笑,肯定這個答案。 「為什麼長大了就看不見葉姨了?」 『嗯……這個嘛……很難說,但是我們有的時候都會不知不覺就不見一些東西的。』 「不要不要,小姸不要葉姨不見,小姸不要長大!這樣葉姨是不是就會一直在小姸身邊?」 『不行喔,每個人都會長大的,難不成你要小淵他們叫你矮冬瓜嗎?』 「我也不要……可是小姸不要葉姨不見……」 『我沒有不見喔,還是一直在你身邊,只是你看不到而已。』葉喬微彎下腰,這麼安慰著她。 「嗚……那這樣跟不見有什麼兩樣?」 葉喬心疼的抱住她:『那麼,葉姨跟你約定好,以後我們還是會再見面的好不好?』 「什麼時候?」 『等到我們可以見面的時候……』葉喬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只留下一個模糊的時間概念。 她們的離別,很近,也很遠,卻終歸有到來的一天。 那日,仍是個下雪的天氣,厚厚的積雪踩在上面有點軟,卻又剛好可以承載一個人的重量。 「葉姨!葉姨!我跟你說,我過了選拔了!有新名字了!」她興致匆匆的從前廊跑到後院,還一邊喊著葉喬。 但是,當她真的看見葉喬時,她卻止住腳步,連原本興奮的心情都頓時變成錯愕。 「葉……葉姨……?」 葉喬的身影若隱若現,彷彿下一刻就要消失一樣。 『嗯……?』就連聲音,也似乎要消失一樣,聽不清,只隱隱約約的。 「葉姨!葉姨!你要消失了嗎?」她連忙跳到雪中,想要抓住葉喬,聲音也染上恐慌。 『嗯?看樣子……是呢……』 「不要……不要葉姨消失……」 『小姸不哭,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嗚……葉姨說,葉姨沒有消失,只是看不到而已。」 『對喔,我沒有消失,只是小姸看不到而已。』 「嗚……我不要看不到葉姨……」 『小姸乖,即使葉姨不在,小姸也會好好的不是嗎?你還沒告訴葉姨,你的新名字是什麼?』 「嗚……寒…寒嫣……」 『是嗎……寒……』未說完的話語,就隨著葉喬再也看不見的身影消失。 雪花飄落下,滴在她溫熱的小臉上,冰涼,卻又帶著灼熱的溫度,消失,餘下一臉的清涼。 她就站在那裡,似乎還想找到關於葉喬的任何一絲氣息。 ──葉姨,小姸以後會過的好好的,也會努力學習,所以,你要好好看著。 ------------------------------- 她怎麼也沒想到,她們再次的相遇竟然會變成這樣, 眼前的灰白,淡淡的紅,都是她熟悉的, 但,那抹帶著苦意的微笑卻已不再, 取而代之的, 是無止盡的憤恨…………… 「葉……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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