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佟】星期戀人 二 二 經過虞夏那一齣,虞佟也沒了上課的興致,滿腦子都是早上的那一幕。 冷靜下來後想想,若是以他們交往中的前提,他弟說得的確沒錯。沒尊重他的交往對象,反而是他的問題。 可是,他們是交往了嗎?若是假裝,他怎麼入戲這麼快? 那個眼神太過認真。 若是裝的,他弟哪來的演技?但要是真的,他卻又想不到對方生氣的理由。 先前在收到這些信時,虞夏看起來也沒怎樣,跟其他人一樣會調侃自己、會問自己和那些女生有沒有交往的意願。在知道自己煩了,偶然還會主動提起要代替自己去赴約拒絕那些女生的活。 在進學校前,明明都還正常。 下課期間,他也想問問他弟是怎回事。可找人找了一上午,不是被逃掉,就是他自己被叫走,連傳紙條都沒得到回應。 不只如此,虞夏還一整天緊繃著臉。別說自己了,連幾個和他較為接近的同學也沒能說上幾句話。 弄得好像自己做錯事惹到他弟一樣。 什麼啊,有必要這樣嗎? 虞佟憤憤不平地想著。 好不容易熬到放學,還好對方似乎記得今晚的晚餐得一起解決,沒自己先跑,這才逮到他弟。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揪住虞夏手臂,他的聲音有壓抑過後的不滿。 「什麼?」沒想到虞夏一臉莫名,哩係勒供三小的表情。 「一整天都不理我,你想怎樣?」這表情就像在他心底澆了把油,把原本壓在心底的不滿全爆發。 他弟這才搔搔臉頰,看來有點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說,這樣看起來會不會比較像點。」 「那你至少回一下紙條啊!」就為了這個理由?他有種想掐死對方的衝動。 「回了不就表達不出我很生氣這點?」對方挑高眉,看來反倒奇怪他的反應這麼大。 他忍不住翻白眼。 「怎麼?你相信了?」虞夏湊了過來,眼珠子轉轉,表情有些得意。 得了,這反應絕對是假的,只是做個樣子。 「去去,誰相信了。」虞佟擺擺手,他才不想讓眼前人太得瑟,「你也好歹回我一下紙條。」 「這不是顧大局嘛。」對方一臉無辜。 說到這裡,虞佟也被說到沒脾氣,垮著肩膀,手搭在虞夏肩膀上,轉移了話題:「早上那樣還是不太好吧?」 「你覺得不行?」 「畢竟那是別人的心意。」垂下眼簾,若是真的有交往對象就算了。現在怎想,都有種欺騙的感覺,實在良心過意不去。 「那麼你就這樣拖著?把自己搞得這麼累?」這次換虞夏翻白眼,「你就是這樣,才讓那些女生以為有機會。」 「那你又好到哪去,搞到不只沒什麼人敢追,班上大概也沒幾個敢跟你講話吧?」 本來嘛,雙胞胎,又不是品行差到哪去,怎麼會有哥哥受歡迎到變成煩惱,弟弟卻乏人問津?甚至害怕與之交談? 大概就是他弟如此不留情面的作風吧。 對方沉默了,皺起的眉頭、瞬間變低的氣壓,無一不再表示他的怒氣。 「我只是,做到了你做不到的事。」 話才說完,外面一道光閃過,下起嘩啦嘩啦的大雨。窗外頓時被雨幕遮住。 這一聲,將兄弟倆人從凝結的氣憤中拉出,互相看了眼:「你有帶傘嗎?」 異口同聲。 虞佟忍不住笑出聲,這場不論看幾次都覺得很好笑,惹來對方一枚白眼。 「現在怎辦?我們都沒帶傘。」虞佟不生氣了,可虞夏還在餘韻中,自然提不出好臉色。 雨下這麼大,說不定一出去就成落湯雞。人溼了還好,回家洗洗就沒事,書包裡的書溼了比較大條。 看來今天也別想吃外面了。 「嗯……我記得之前掃地的時候有摸到一把傘,不知道有沒有被帶走。」 於是兩人在教室裡東翻西找,才在工具櫃裡找到。小小的一把,撐開來說不定遮不住兩個人。 「沒了,就這把,將就點,明天再拿來還。」抖了抖傘,虞夏這麼說。 天空整片灰濛濛的,完全看不見白日裡的好天氣。兄弟倆即使有傘,一踏出外面仍然溼了褲腳。 虞夏撐著傘,單手把斜背包包扔到背後、和虞佟硬擠在這小小的雨傘下。傘外的雨幕似乎就這樣順勢將他們與外界隔離,將傘裡的空間形成一個小小天地。 虞佟不討厭下雨,小時候還有因為在雨中貪玩,回家感冒發燒的事蹟。 虞夏則否,一下雨,母親就不准他出門打球。要出個門還要東帶西帶的,怕淋濕身體。忘了帶還會被責罵。 可現在在這傘下,聽著雨水滴滴答答敲打在傘面上的聲音,兩人莫名平靜下來,彷彿今天的情緒起伏都不值一提。 虞佟轉過頭,想對他弟說聲抱歉。今天的事他想想後還是覺得自己太無理取鬧。畢竟,虞夏也是在幫忙,只是自己太心軟才造成剛才的衝突。 沒想到才一轉頭,就發現傘骨正微微地往這裡傾斜。 「夏,歪了。」下意識就伸手扶正。 才扳正一下下,他就感到靠近傘沿的那一次肩膀涼了起來。 他愣了愣,直接伸手去摸虞夏另一側肩膀。 「幹嘛?」惹來對方訝異地注視。 果然,早溼涼一片。 內心頓時複雜起來,想說什麼卻好像又說不出口。 「等等到前面雜貨店買把傘吧。」 ******* 雖然很少和虞夏共撐把傘,不過對方拿傘的小習慣他還是知道的。至少,傘才不會傾斜。 而且自家弟弟雖然貼心,可卻也不會是會委屈自己,明明淋到雨卻不說的人。要是之前,他會和自己抱怨傘太小,然後看是買把傘還是扔下自己先跑回家,而不是沉默以後被自己發現。 昨天雨下這麼大,他才不相信他弟不知道自己被淋濕。 這事要是在平常還好,偏偏發生在兩人假裝交往的時候,讓他尷尬起來。 虞夏做得太自然,他實在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若是演戲,對方未免入戲太快,也沒必要連在人後也要這麼對待自己吧。 他突然無法肯定自己答應虞夏的要求是對是錯,也不知道該不該和他弟談這件事。 幸好,早上虞夏就沒做什麼其他奇怪舉動,只是比平常黏一點、肢體接觸多了點。 只是一點? 嗯。只要沒出教室,留在座位上的話,他弟就會跑來和他擠同張椅子。他不會參與他和其他人的話題,只會偶然拿走虞佟的手放在掌心中把玩。 他不知道這在其他人眼裡如何,只是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親暱有些不適應。 太肉麻了。 真要說的話,這是他的感覺。可是他又覺得畢竟自己沒戀愛過,說不定是正常的? 「夏,你……」正想開口問問對方到底怎樣才能進入狀況,注意力就被一聲叫喊中叫了去:「虞佟,外找。」 從他的角度看不見門外的是誰,不過若是其他認識的來找,一定是大咧咧的探頭進來,而不是乖順地等在外面。 這麼一看,他心底也有了底,捏捏他弟的手,讓他放開:「我去一下,別跟來。」 虞夏撇撇嘴,看來有些不甘願,不過還是放了手。 來找虞佟的是一個嬌小的女孩,他沒見過。 「那……那個,昨天我有拿了信給你。不知道你看了沒?」女孩子低著頭,連看也不敢看他,只能從側邊看見他發紅的臉蛋。 一說,虞佟就連結起來是那封被他弟撕掉的情書,頓時對這女孩子感到歉意:「嗯……抱歉呢,昨天太忙了沒時間看,還是妳要直接對我說一次?」 他承認,他有點故意,看這女孩大概也是害羞內向型,大概不會敢在眾人面前告白。 然後就能順勢回絕了。 女孩果然支支吾吾起來,原本發紅的臉蛋更是燒燙:「今……今天放學時能不能請你到禮堂後面來?」 虞佟勾起的嘴角僵了僵,內心大喊不妙,要是真被約過去就難辦了。 正思索著應該要怎麼拒絕時,一隻手鉤住他的脖子,背後有個重量壓了上來,耳邊是虞夏刻意壓低的嗓音:「不行,他和我有約了。」 「夏?不是叫你別跟來嗎?」虞佟責難地看著幾乎是掛在自己身上的某人。就是怕他等等傷了女孩子的心才要他別來。 「你去太久了,不開心。」 他愣了愣,這撒嬌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可是,有點可愛。 「那,明……」 女孩子還想約人,話還沒說完就被虞夏拒絕:「明天、後天、大後天都不行,這傢伙的時間已經都是我的了。」 「你……!」女孩猛抬起頭,狠狠瞪向虞夏。 「呦,就准你佔用我哥時間,不准我佔用我哥時間啊。死心吧,佟不會答應你。」 看著眼前的女孩子瞬間氣紅了臉,虞佟皺起眉,忍不住出聲阻止虞夏:「夏,太過分囉。」 「我捍衛我的權利有什麼不對?」虞夏也翻翻白眼,表達他的不滿。 沒理他弟的言詞,虞佟的視線放到女孩子身上:「雖然感到抱歉,不過他說的沒錯。交往、做朋友什麼地請讓我慎重地拒絕。」頓了一下,他的喉結上下動了動才又有聲音出來,「我已經有交往對象,也請你不要再嘗試。」 大概是沒想到會被這麼直接拒絕,女孩子愣了愣,瞪了虞夏一眼,這才對虞佟一鞠躬後跑走。 撇了眼還掛在自己身上的虞夏,伸手拍拍對方仍勾住自己脖子的手:「好了,人跑了,你安心了吧。」 刻意用安撫的語句,雖然說得不明顯,不過這樣和虞夏搭起來,應該還能明白。 大概晚點就能傳出去了吧。 他想。 ****** 「今天怎樣?」甫出校門,虞夏就耐不住那雀躍的語氣,想要向他哥討賞。 虞佟愣了愣,不知為何,看到自家弟弟這雙眼,他突然想到鄰居家的狗在街道飛盤回來時,也是這個眼神。 下意識的,他伸手揉揉那顆腦袋:「嘛,還行吧。」語氣像是被感染般愉悅。 「嘖嘖,你看到他的表情沒,變臉變超快,跟翻書一樣。」想到那女生瞪向自己的神情,他弟嘴角就更往上揚起一個弧度。 說到這,虞佟也想起那張氣得通紅的臉。 經過那麼一齣,他對結果還是感到滿意的,只是難免擔心虞夏那番言論是否會帶來麻煩。 那女孩變臉變太快,總有不好的預感。 「你之後還是小心點吧,女生報復起來挺麻煩的。」想了想,他還是出聲提醒。 「嘖,還行吧。」聽到這,虞夏眼珠子轉轉,剛才的興致被這麼一澆就熄了大半:「諒她也不敢做什麼。」 「不是這個問題,多少還是小心點吧。不管是對你或對她。」虞佟白了他弟一眼,怎麼這麼莽撞。 「好啦好啦。」對方擺擺手,看來毫不在乎,反倒覺得他哥太操心的樣子。 嘛,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有什麼好怕的。 他從自家弟弟眼中看見這樣的訊息。 嘆了口氣,的確,沒遇到也很難想像會有什麼樣的狀況發生,更何況他們的確是佔了不少優勢。 不過…… 「你這幾天還是別離我太遠,別落單。」至少讓他看個心安也好。 「嘖,又不是搞不過他們。」虞夏嫌棄似的砸砸嘴,一臉不耐。 「不是搞不搞的問題,能省一事就省一事。你還嫌你身上的警告、小過不夠多啊。」 「又不會被發現。」 「那萬一被發現呢?」瞪了他弟一眼,虞佟現在真有揍人的衝動:「總之,這幾天你跟著我就是。」 「嗤。」不知為何,對方卻笑了,「上廁所也要跟?」 「又不是小孩子。」 「夏,我很認真。」 擺擺手,虞夏表示自己有聽進去,可上揚的嘴角卻掩不住他的愉悅。 面前路口綠燈快轉紅燈了。 正思索著要不要衝過去,虞佟的手腕就被握住,跟著一股力道把自己往前拉。 「等等,夏!」 可是已經來不及,他們已經跑出人行道範圍,只能跟隨虞夏的腳步跑起來。 他們就這樣一路狂奔回家。 「你發什麼神經啊?」粗喘著氣,虞佟忍不住邊喘邊念。 過馬路就算了,有必要跑回家嗎。 對方也是氣喘吁吁,卻似乎掩蓋不過他的亢奮:「不覺得跑完很爽嗎?」 什麼鬼邏輯。 不過看著對方不知道為何特好的心情,他突然覺得為對方擔心的自己像個笨蛋一樣。 這麼一想,他也不自覺笑了。 算了,反正還有自己,怕什麼。 ****** 「嘶──」 抽回手,才發現手背上多了好幾條血痕。虞夏皺起眉,下個動作就是推推桌子,使之傾斜,這才看到抽屜上方不知被誰黏上了滿滿的圖釘,看來還是新買的。 「怎了?」聽見動靜,虞佟湊過來一看,皺起了眉:「報告老師吧?」 「嗯,順便看看哪個不長眼的。」再度看看,唾棄一下這種陰人的小手段,這才放回去。 「比起那個,你得先去保健室處理傷口吧?」輕輕敲了他弟一記,虞佟並不贊成對方的作法。 「刮到而已,口水抹抹就好吧?」 「夏,別鬧,等等傷口發炎,你也別想打球了。」 「嘖,麻煩。」 「快去快回,快早自習了。」 大致報告過情形後,老師也看見那張桌子的慘樣,但由於沒有實際上是誰作的證據,老師也無法立即處理,只能要兄弟倆多小心,保證會查出到底是誰作處分。 說是要看是誰,不過雙子兩人心中也有個底,只是沒想到對方手腳這麼迅速,昨天才發生,今天報復就來。 看來還是個小辣椒啊。 但,我在明,敵在暗,他們也只能靜觀其變,再找機會下手。 讓他們更沒想到的,是還有後招。可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天還沒過完,下午就開始聽見竊竊私語,班上的人看向虞夏的神情變得奇怪起來。 本來是想昨天的事情終於傳出去,然,在虞佟的打聽下、虞夏偶然聽見的耳語,才發現傳出去的不是昨天的事,反而是無中生有。強度反而把他們要傳出去的給蓋了。 說什麼其實虞夏是流氓,有混過幫派、誰誰誰被收了保護費等等,別看他都到校,下課後就是打架抽菸喝酒樣樣來,晚上還有到夜店打工,惡名昭彰。 有些虞佟不否認,畢竟他弟的生活型態他也清楚。有些卻是誇大了。例如混幫派、流氓之類。若是真的,相信虞夏就不會在這間學校、跟自己同班。大概早被父親打死。 只是這謠言流竄的如此快速,相信不只是「謠言、謊話總有半分真假,不然也不會有人信服」這樣的話。 說不定對方也有不少多嘴的人刻意散布。 這樣的情況似乎不能說清者自清就能解決,可虞夏的反應卻是嗤笑一聲就繼續靠在虞佟身上,當作笑話聽。 反倒是虞佟心疼起來。他弟不是個會替自己辯解的人,人緣又不怎麼好,這下可真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不禁慶幸師長們還相信他的人品,不至於太過麻煩。 不過,既然敢動虞家的人,就要有被搞的準備。 「你去哪了?」回到教室,虞夏就坐在虞佟的位置上,撐著下巴,一副不滿的樣子。 剛上課時,虞夏被班導叫了出去,下課回來,就不見虞佟身影。 嘖,誰說要我不要離開他視線範圍外的啊。 「沒,去了廁所。」他哥一臉淡定,可卻不知道略為僵硬的嘴角洩出一絲違和。還沒等虞夏追問,他就已經轉了話題:「老師找你做什麼?」 有鬼。 從對方太過平淡的反應嗅出端倪,虞夏直覺性認為這人動了什麼手腳,看來還是不歡而散那種。只是想來目標也不是自己,那似乎不用去在意。 「沒,不就是那些謠言,傳到老師那去了。以防萬一,找我去確認,順便問問最近是不是有惹到誰。」瞥見虞佟傳來探究的眼神,他聳聳肩,一臉無辜:「別看我,我最近才沒動手。上一次的你也知道,就是你發燒那一次。」 「你啊,脾氣別那麼衝行不行?」他哥嘆口氣,示意他坐過去點,和他兩人硬是擠在一張小小的椅子上坐著。 才兩天,虞佟發現自己也習慣和他弟這麼近距離接觸,習慣了對方的體溫。 「是他們太不長眼,附近廣場不站,堵在藥局門口是想幹嘛。」說道那次,虞夏還是不認為自己有錯。 「至少報警處理啊,你又不是不能借電話。」 「等警察來要等到什麼時候?先揍一揍比較快。」 虞佟翻翻白眼,有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感覺。 明明為同一顆受精卵分裂而成,怎會差這麼多呢? 大概是感受到他哥不屑的眼神,虞夏撇撇嘴:「說我脾氣差,你也沒好到哪去吧?」頓了頓,是現在對方身上上下看了遍,「剛你動手了吧?」 雖然沒想到要瞞,卻也沒猜到會這麼早被發現,虞佟愣了愣,倒很乾脆承認:「嗯,誰叫她搞你。」 明明是不滿的語氣,可在虞夏此刻的耳裡,有種耍賴的意味。他不自覺笑出聲,卻又同時間感到心虛。 嘛,就讓他自得其樂一下吧。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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